《博物》| 关于冠状病毒，看这一篇就够了

作者 信浮沉 

责编 许嘉芩 刘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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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两天互联网上信息的井喷式增长和北京、上海等地发现新增病例，爆发于武汉的这次疫情，无疑成了国内甚至全世界最重要的关注点。

除了关注病患数字、防治方法之外，人们从新闻里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词——冠状病毒。

图片来自：@央视新闻

How old are you！！！怎么老是你？你是老天爷派来跟俺们人类作对的吗？！

口亨！今天让我好好揭批你一下！

就算你没喝过啤酒，你也很可能听过。

就算你没听过，你也大概率见过下面这个瓶子。

别误会，不是广告。

上图是著名的啤酒品牌科罗娜，英语写作corona。这是一个源自拉丁语的词汇，原意是花冠、花环、皇冠什么的。如果你在生物的拉丁名里见到了coronans或者coronaria之类的词，那多半意味着它有花冠状的结构特点，比如大家涮火锅都吃过的茼蒿（Chrysanthemum coronarium），别名就叫花冠菊。

这个词传到英语中，又多了一个引申意思，就是日冕。冕就是冠嘛，日冕就像太阳带的冠一样，这个用法非常简明。但如果在这个单词后面加个virus——病毒，就形成了Coronavirus，译名叫科罗纳病毒，或者冠状病毒。

为啥会起这样一个名字，我们先来张图，你就明白了。

对的，其实冠状病毒更准确的翻译，应该是日冕病毒。

比起花冠来，它还是更像日冕多一些，不过冠状病毒听起来更易懂，也不错。

故事倒回1956年。

科学家Pelon在感冒患者的分泌物中分离出一种病毒，起名叫“鼻病毒”。这种病毒与人类感冒的发生息息相关。医学界如获至宝，但很快，失望就降临了——鼻病毒并不是病毒性感冒的唯一元凶，半数以上的病毒性感冒与它无关。

鼻病毒  

图片来自：modifylifestyle

到1961年，科学家肯德尔又在感冒患者的分泌物中发现了新的微生物，不过鉴于条件限制，这批标本只好冷冻起来。直到6年之后，在电子显微镜下，这种微生物彻底被人认清，这就是冠状病毒，人类的普通感冒主要就和这家伙有关。

事实上，早在1937年，人类就从鸡身上第一次分离了冠状病毒，只是技术有限，和人的关系也不大，一直没受重视。

到70年代，第二种人体致病冠状病毒被发现。科学界意识到需要给他们一个名份了，于是，有了冠状病毒科（Coronaviridae）。

之后的30年，人类和冠状病毒总算相安无事。

2003年，我们熟悉的事情发生了，冠状病毒第一次引起高致死率的传染性疾病，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医学家，也在这种情况下产生了一些恐慌。

SARS传播范围

好在，情况得到了控制，第三种人类冠状病毒SARS给了我们一记重拳。

之后的两年，又发现了两种人类冠状病毒，不过都不是狠角色。

曾经为SARS背锅的果子狸

2012年9月，迄今为止，人类发现的冠状病毒大魔王，是中东地区的MERS。由它产生的病患致死率高达34%，比SARS高了三倍，可以称得上恐怖了。

历史上，人类就发现了这六种致人疾病的冠状病毒，直到2020年初的武汉。

这还得从它的结构说起。冠状病毒基本都是球形或者类似球形，最明显的外部特征就是日冕样的“小刺”。

冠状病毒结构示意图

冠状病毒粒子的囊膜上有三种蛋白，这些大脑袋小刺是其中一种，我们叫它S蛋白。S蛋白是冠状病毒威力的关键所在，它是进攻入侵细胞的武器，在病毒与宿主细胞表面受体结合及介导膜融合的过程中起关键性作用，没有它，冠状病毒就无法“刺破”我们的细胞，让我们生病。而且s蛋白有非常明确的目标特异性。

养猫的人大都知道，猫有一种厉害的“绝症”，叫做“猫传腹”——传染性腹膜炎，这也是一种冠状病毒（FIPV）引起的疾病。科学家用RNA重组技术把小鼠肝炎病毒（MHV）的S蛋白用FIPV的S蛋白取代（简单理解即可，其实复杂得多），这个新的病毒就不再能作用于小鼠了，但能对猫下毒手。这就是目标特异性。插一句，截至目前的发现，冠状病毒只感染脊椎动物。

冠状病毒入侵细胞示意图

S蛋白还是破坏寄主免疫的主要武器，让寄主全线溃败。这个“小刺”能从一个细胞出发，“刺破”和融合相邻细胞，形成合胞体，让病毒在寄主体内快速大范围蔓延。

冠状病毒的另一个杀手锏就是极强的突变能力。大家知道，我们的DNA是个双链结构，每个碱基对相互锁死，结构相当稳定，就像总统和议会，相互牵制。而冠状病毒这货是单链RNA结构，像个国王，说翻脸就翻脸，没人管得了。一个不高兴——产生变异，就让寄主的免疫系统猝不及防。而且冠状病毒是已知基因组最大的RNA病毒，也就是说，突变的方式和可能性都相当多。

MERS病毒  

图片来自：美国国家过敏及传染性疾病研究所图片

刚才说了猫传腹。其实冠状病毒普遍在猫身体里存在，两成甚至更多的猫都带毒。只是平时相安无事或者只惹些小病。一旦发生突变，形成FIPV（此过程尚待研究），那猫猫就惨了。

同样，SARS本来是蝙蝠身上的类似病毒，和人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然而一些也许随机的突变就咔咔咔的整出个新玩意，又正好有人通过“中介”果子狸接触到了，接下来的故事大家就知道了。

SARS冠状病毒的贮存宿主：中华菊头蝠

易突变的RNA结构加上强大的S蛋白，就像一个脑子癫狂的独裁者偏偏手里还掌握着原子弹，真正是“秀外慧中”，不可小觑。

看到这，你是不是充满了恐惧感？这么厉害的病毒，咱们岂不是要全军覆没了？

这个担心是多余的。

虽然我们认识冠状病毒只有60年时间，算上武汉这次爆发的疫情，我们也只见过七种和人相关的冠状病毒。但是我们几乎可以肯定，在此之前，人类被更多的冠状病毒感染过，甚至历史上某些严重的瘟疫就是它们引起的。用金庸老先生在《倚天屠龙记》后记中的话说——“那时候我还不明白”。

在人类漫长的历史纵轴中，在生物界种类复杂的横轴中，冠状病毒都不过是一段极小的坐标，沧海一粟，虽然它很厉害，但也不是不可战胜。自然界有它自己的调控方式，如果一类小小的微生物就能所向无敌，那数十亿年进化来的生态系统真是白混了。

还记得非典吗？

在政府和医学界的严控下，仅仅半年，SARS病毒就自然消退，到2004年就消声灭迹了，简单的气温升高就能让它们变成弱鸡。更何况现代科学的进步让我们能在数日之内就分离病毒并进行研究，进而生产特异性的抗病毒药甚至疫苗。

最后说说面对这次的疫情，我们能做些什么：

1. 勤洗手，少出门…这些大家看多了，不再重复。

2. 不要恐慌。不是说这病毒不可怕，而是恐慌p用没有，只能添乱。

3. 不信谣不传谣，积极传播科学的知识（比如转发此文，噗）。有人说这次的病毒就是SARS，错！同源性、相似性高不代表是一个东西，人类和香蕉基因组还有60%的相似性呢。

4. 从长远看，保持对自然的敬畏。不害怕不代表看不起，小小的病毒就能轻而易举干翻你，我们应该正视它们、尊重它们。

对于野生动物，我们磨破嘴皮子的说，远离！别逗！别吃！别信偏方！它们既不好吃又不滋补，相反会伤人和传播疾病。野生动物那么可爱，就尽量别打扰它们了。我们的物质生活足够丰富，200块钱已经可以吃成肉山大魔王了。

最后向战斗一线的医生和工作人员致敬！

祝福患者和武汉同胞（SARS研究的桥头堡就是中科院武汉病毒研究所，这座城市在冠状病毒的研究史上应该获得敬意）！

希望疫情早日结束！